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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 >> 2016年03月30日 星期三  共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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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郊踏遍清歌未了

——— 老园丁杨金铨老师忆康乐园园林风貌变迁

作者:口述/杨金铨整理/姜昕园图片提供/刘东梅 张江毅

又到了草木葳蕤,杜鹃吐芳的春天,康乐园的校道上人迹亦多起来,在那园林幽深、红楼掩映之处,总可看到忙里偷闲的人们流连吟咏,聆听感受那无言的生命律动和启示。

德国作家赫尔曼·黑瑟曾这样写道:“树木是棵棵独立体,不同于那些这样或那样要避开自身弱点的隐居者,它们是一个个孤寂的伟人,它们是贝多芬,是尼采。”德国人好深思,在他们心中便是草木都具哲人之姿。孔子亦说“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以穷困而改节。”足见圣人眼里,深深林木是个孕育兰桂、启迪君子的所在。

或许,那渊深林密之处,正是涵养精神、驰骋想象的始源地;正是灵魂休憩、心灵解放的神秘园;在喧嚣的市井红尘中,它们如此静穆,让你体会生命的伟岸厚重、庄严博大;它们如此傲然,繁枝密叶中氤氲出学府的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它们实在是,康乐园的生命与精魂。

本文将带领您走访一位老园丁校友,去追溯康乐园的青翠过往,及一位位师生与草木相惜相依的生命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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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家在无锡太湖边上。1953年我当上了文艺兵,负责拉二胡,参加了厦门前线战士演出队。1959年国庆十周年时我代表前线战士,到北京受到毛主席的接见,还和主席照过相。1960年,放下枪,我坐着运载牲畜的猪笼车来到广州,当时国家刚好有政策要培养工农知识分子,虽然我只有小学文化,但因此有幸进入到中山大学生物系学习,读了大概3年,就下放去搞“四清”了。然后是去干校,户口被迁走,去英德等地劳动了3年,直到1970年代回到中大,随后在园林处一直工作到1996年退休,算起来前后来到中大55年了。

在我眼中,中大校园有三个特点,一是老树多,园子里不少老香樟树有100年以上的树龄;二是草地多,一大片一大片的,省内高校少有;三是中西合璧、古色古香的小红楼多;这些特色多数是由岭南大学传承而来的。原岭南大学校长陈序经很重视园林管理,对园林工人也很关爱。见到工人在路旁,有时会停下车下来与其聊一聊,或邀请他们搭顺风车。他对园子哪里需种什么植物也很关注,时常直接管理岭南大学的园林工作。

校园里现存的老香樟树几乎全是岭南大学时期种植其后幸运地留存下来的。印象中我来到中大后就再也没种过樟树了。像黑石屋东北侧、大钟楼南面及东面廖承志铜像附近,校医院北侧、永芳堂北侧,有好几棵,树龄约摸超过100岁了,树干粗壮,有的几个人还抱不过来,很珍贵。

除了樟树外,园子里比较老的树还有榆木、菩提树,对了,还有桉树,以前有种叫做柠檬桉,叶子一撮便有柠檬的香气,可以入药。现小礼堂东边那棵小叶桉是1949年种下的,现已经几十米高,长得极其粗壮了。图书馆东侧的小叶桉主要是岭南大学时期种的,70年代后又补种了一些,便成为小叶桉路了,我来的时候那些桉树才不过碗那么粗细呢。现在已经高大挺拔,直耸云天,成了中大一道十分美丽的景观了。

过去岭大对路的命名很有意思:

现在的逸仙路从南校门进来直到小礼堂前的这段当年叫“紫荆路”,路两旁的紫荆树原本密密匝匝,遮天蔽日的,故名。但不幸在60年代被毁坏严重,现存的只是一小部分了。马岗顶往熊德龙去的岭南路两旁,因为种植了不少柏千层(现在还有保留),故而叫千层路。中心区孙中山铜像两侧的逸仙大道原名小叶榕路,因路两侧栽种了许多小叶榕故名,除此外还有木棉路、大王椰路、湿地松路。大王椰路很漂亮,树干笔直的,现英东体育馆与东区大操场之间的康乐路尚余一侧是大王椰。至于木棉路,是当年从化学系实验室一直蜿蜒到西大球场,路两边都是木棉树,花开的时候半边天都红了啊。但现在没剩几棵了,这名字也就慢慢被人们忘了。

中大真是一片福地,1950年代中山大学的树木标本十分有名,许多公园包括华南植物园都要前来引种,因为全广州只有中大这里的种子才能发芽!!(1958年,广州编辑新中国成立后的《植物志》统计显示,在广州有记载的1800种植物中,中山大学康乐园的植物即占了其中的80%)。所以中大为广州市绿化是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的,而现在我们只能去跟别人引种了。

1972年我从干校回来后,放下行李还不到一个月,就被安排负责中大园林工作和农场工作。现在的中大与那时比变化很大。现在的东西大操场当时是稻田,有18亩。当时中大还有鱼塘68亩,草坪220亩。农场就位于现中山楼西南侧生物系附近。现西大球场附近的小公园是1980年代我经手的,到现在也没有变,以前是一片标本林。

60年代,现岭南堂北侧、北门附近的人工湖在当时是个水厂,直到90年代后中大才获得广州自来水供应。中大以前有6个鱼塘,现在的老干活动中心所在地当年就是鱼塘,旁边还种着柚子。70、80年代鱼塘供应活鱼,大头鱼三毛五分钱一斤,各个系轮着来买,每当这时大家都高兴得奔走相告。

70年代学校农场还有大米供应,粮票一毛钱一斤。70年代时在磨碟沙学校还有一处农场,我当时在那里做场长,当时校领导和师生要轮流去农场劳动一天,主要工作是背稻子、插秧、挑鱼塘的积泥。当时学校大概只有一百来位教职工。

中大许多树种都需要保护,比如大王椰树,在50、60年代的时候,全广州只有中大才有。再就只有海南岛有了。当年只有广州一地的大王椰树种能发芽,去到韶关都不行。现在的北校门水塘当年其实是个鱼塘,周围曾种了许多大王椰。后来因为学校要发展,有的要被砍伐,我就想办法将其中的五棵移种到现在的(怀士堂南侧)校训后面了。

又比如棕竹(左下图)。现在校园里的棕竹也快要没有了,只有生物系及黑石屋北侧还存有一点点。像环绕黑石屋北侧的棕竹篱笆从种植到如今已经有好几十年了,才不过长到一人半高,几个指头粗哟,它叶型很漂亮,但很难长,生长期比较长,所以模范村那里的棕竹被砍光是很可惜的。另马岗顶的湿地松也是很珍贵的树种,现在差不多没有了。

自东门进来现园东路两侧的大叶榕路和中心区的逸仙路(当年叫小叶榕路)现已绿树成荫,这两处树荫都是70年代我从干校回来后带人亲手栽种的,为此还拓宽路面,增加人行道。记得树苗是开拖拉机去鹤洞一棵棵搬运回来的,当时可要很小心啊,拖拉机的刹车不好用,一不小心就冲下斜坡到江里去了。但我当过兵,胆子大,不怕死。

70年代学校曾一夜间被偷了5万棵大王椰树的 种子。我这个心痛啊,后来自己花了一个月,一有空就到处去找寻这批珍贵树种的下落,最终在上冲农民的田里发现了!把它们抢救了回来。

中大的老师都很热爱园林草木,如果工作中碰到一些植物品种不认识,我们就会去找生物系的老师们帮忙,他们也总是很热心。商承祚老先生经常在校园里散步,一碰到我就建议哪里要种一棵什么树啊,哪里的草坪灌木需要修整了啊。许多外国学者或友人来中大参观,也往往会赠送一些珍稀树种。

80年代修西大操场的时候,有人说要把操场西北角(现康乐路环操场南拐路口)两棵桉树砍了。我生气地说:砍了那俩树就是要了我的命!后来那两棵树保留下来了,现在也几十米高啦。记得现在校医院正门路口处那棵百年老樟,当时也有人说它挡了汽车的路,要砍,我费尽口舌才终于将它保留下来。我觉得在中大,汽车应该为树让路!

康乐园的园林建设也走过不少弯路,1960年代,有领导提出“种花种草是会吃人的!”很吓人。这样园林绿化工作就没人管了,且基本陷入了瘫痪状态。接着工作人员都被下放了,导致园林绿化植破坏严重。除了之前说的紫荆路被大肆砍伐不复存在,那时中区大草坪两旁的榕树也被砍伐了不少,相当一部分比如现看上去腰那么粗细的是70年代补种的。

又比如从前马岗顶是一片果园,也是中大绿化最好的地方。种了许多果树,有荔枝、龙眼、雪梨等,光荔枝就有8个品种,外加不少红砖绿瓦的小红楼掩映其间,可以说园林品种、规划都很好。但也在60年代被破坏没了。

到文革后期工人没事做,甚至把草地翻开来种花生。从黑石屋以北到人类学系南面,孙中山铜像到小礼堂之间,及西至物理系大楼的大草坪上都种上了花生。直到1972年我们从干校回来才平整土地,重新种上草。

还有,现在可能很少有人知道自马岗顶往东南一直延伸到游泳池的地底下是防空洞,防空洞从广寒宫起始,经陈寅恪故居、大钟楼,到东区学生饭堂,地下都是贯通的,现在还在。是60年代根据当时中央提出的“广积粮深挖洞”的号召修建的。防空洞经过之处许多地方就不能长树了,因为是砖体水泥结构。当时许多树被砍掉了,比如湿地松。马岗顶的面积因此变小了。因为上面只能种草。有的树像榕树会把墙体弄裂,南洋楹也会这样。现校园里的南洋楹也多数是70年代种下的。

树是这样,人也有不顺的时候呀。我还记得文革中一位校领导被打成“走资派”后,被红卫兵们倒拽着一只脚,在校道的地上拖行,一想起来就感到气愤痛心!当时这位领导倡导“三材”———“人才、教材、器材”,在征询群众意见时,我不假思索,认为很对呀,结果我也遭到了批判。

印象中,直到80年代后,整个国家拨乱反正,走上正轨了,学校才开始真正重视园林绿化建设,到90年代初中大才真正变得如此美丽,成为现在大家看到的样子。

记得80年代园林处搞花卉培育,一盆菊可以开出1000朵花,去广东文化公园参加花卉展,几乎就是看中大的园艺技术唱独角戏咯。

景点营造方面,比如大钟楼东边的浅坡以前种有许多杜鹃花,大家称之为杜鹃岭,后来却荒芜了,廖承志铜像落成后,我在铜像周围补种了一些,那大概是1983年吧。现在中大的杜鹃林又成为了春天里师生们非常喜爱的美景之一了。

我现在仍然住在康乐园,儿女们都大了,不用我管了,我没事儿便常常拎着小布兜儿在校园里散散步,看到从前的老树老灌木丛,就像见到了老朋友一样,打心眼里高兴。

总的说来,我觉得只要学校重视,师生们用心爱护,校园就一定会越来越漂亮。

注:照片来自校友的博客,请作者见报后与编辑部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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