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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 >> 2016年09月09日 星期五  共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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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力建教授:救人救国救世,医病医身医心


各位同学,我来自于中山医的邻居——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是一名普通的医生。

首先祝贺各位同学考上中山大学的医科。北校区的基础是原来的中山医科大学,医科自从合并到中山大学,如虎添翼、发展更快。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先辈孙中山先生的医学校友。

最近习近平主席在“七一”讲话中讲到,“明镜所以照形,古事可以知今”,还谈到,“坚持不忘初心,继续前进”,今天我在这里和同学们讲课,不禁想起当年我进入中山医学院求学的场景。我是51年前,1965年进入中山医学院的。

当时我住在医学院的第二宿舍,夏天非常炎热,学校教学条件很差,教学方法也和现在不同,但仍然培育了不少好的学生。我去外地工作时,他们都反映中山医毕业的学生很不错,因为基础非常好,能力会越来越强。现在这么好的时代和条件,我们进到中大医科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学习呢?

同学们刚刚宣誓的誓词里提到,要为医学奋斗终生,要吃苦耐劳,认真学习。这些都非常重要。我在大学的医院里工作,是一名非常普通的医生,也是一位非常普通的老师。刚才那位同学介绍我得了很多奖项,那些都是虚渺的,名声、荣誉是不能治好患者的疾病的。既然是个医生,就要做好自己的本份。既然是个老师,就要带好学生。

当我们走进校园的红楼,会看到一副对联,写的是“救人救国救世,医病医身医心”。这幅对联是1927年中山大学时任校长戴季陶先生写的,实质上描绘的是孙中山先生。我想,如果人的一生能这样度过,那么他一定不止是一个好医生,而且是一个伟大的人。正如罗校长刚才说的,他一定是德才兼备的,因为只有德才兼备,才能救人救国救世;一定是有领袖气质的人,因为只有宽广的胸怀,才能完成一番大事业;也一定是有家国情怀的人,因为他能医病医身医心。所以这幅对联写的,也是中大对医科学生的要求。

我的学生生涯是在快乐和艰难中度过的。因为入学第二年即开始文化大革命,学校停课,学生去游行、写大字报、批斗“牛鬼蛇神”,也缺少老师上课。后来我们就到农村去,一边为老百姓送医送药,一边上课学习。我深感自己知识学习的不足。毕业后我被分配到贵州的一个偏远山村,在那里我目睹了什么叫缺医少药,体会到自己的诊治能力差,也明白了对待病人需要什么样的同情心。对那儿的病人来说,医生就是救世主。那里的条件差到什么程度?方圆几十里,只有一个卫生院,卫生院里只有十几个人,没有住院部,没有X光,没有化验室,护士也很少。当病人病情很严重时怎么办?我就在看病的那个桌子上,垫上自己的棉衣,给他打针。

那时候我才知道,虽然自己是医生,但是能力非常不够。所以晚上我经常在黯淡的电灯下反复复习过去学的知识,不断总结和积累经验。在这种环境中工作了很多年,我在意志上和对病人的同情心上都得到了锻炼。后来我有机会回到中山大学工作,那段艰苦的岁月仍每时每刻激励着我。那几年,用我太太的话来说,除了睡觉八小时在家,白天在病房里工作,没有工作时就去图书馆。

正是由于过去的锻炼,我如饥如渴地学习和工作,同时我也感到,如果一个学生在中大学不好,是我们老师的责任,所以我努力地尽我所能,教好每一个学生。

在平时工作里,我非常关爱病人。因为在我去过的地方,病人看病如果要花五毛钱打针,得数半天才凑够,看病拿药后就连盐巴都买不回去。回想起这些,我会比其他医生更有同情心,也经常在想如何让病人花最少的钱治好病。这是我作为医生的本份。

但是你光有同情心和意志是不够的,一定要有真本事。太激动,太同情病人,还会害了他。该用的治疗没用上,不该用的你想快点用上,太激进还可能会治坏。不久前有报道,有几个医院的院长去美国招聘人才,在飞机上为别人进行急救,救回来了;前几天我又在微信上看到,有急诊科的医生,突然遇到一个病人心脏骤停了,他用急诊科特有的技术抢救,把病人救回来了。如果这些医生没有基础知识和本领,能救到病人吗?除了好的医德,我们一定要有本领。

既然走进了医学的专业,就要学习、学习再学习,就要吃苦耐劳才能有所收获。“做到老、学到老”这句话对医生来说是最贴切的了。今天早上我参加一个会议,会上有一位院士讲的课我觉得很有收益。他讲了一个临床教授用逆向思维,坚持多年研究应用砒霜(三氧化二砷)治疗癌症,终于成功并推向国际的故事。这个故事非常好:第一,这个医生的医德好、负责任、敢于担当;第二,他不懈努力,团队的人都跑光了,仍然坚持,散了一个团队又组建了新的团队;第三,他坚韧不拔的精神鼓励了整个团队;第四,支持和加入这位教授的团队的人不断,说明他有好的人缘。

由此我想到校训: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现在科技日新月异,外科手术应用腹腔镜没有多少年,又开始用机器人手术,说不定过几年我们都失业了。现在又是信息爆炸的时代,正如对待网络上的信息,很多真假难辨,真科技和伪科学并存,我们医学生如何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确实需要加强训练。在医学上对待任何病人都要进行细致的分析,而不能草草一看就说是什么病、该怎么治。对疾病,只有作出正确的判断,才能制定正确的治疗措施。

在日常的工作中,我常常感到自己的能力和知识是不够的。如几个同学同样是写一个病人的病历,或者是做了同样的实验,写的报告可能也有好有差,那说明我们文学水平是有不同的,还需要不断提高。在日常工作中,我们常常需要运用生物、法律、物理、化学、外语、哲学等知识,此时也感到知识的不足。已故的著名外科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的裘法祖教授有一句名言,“做人要知足,做事要不知足,做学问要知不足。”我现在是知不足,但是年纪大了,记忆力下降了,不知道怎么去学好不足的东西。所以,年轻人们,你们有干劲,有能力,有基础,在学问上也应该永远不知足,才能不断充实自己。

作为医生,作为医学生,我们要终生奋斗,不停地学习。我记得有一次值班,已故的外科主任王吉甫教授问我那晚有什么急诊,我告诉他收了一个阑尾炎,他问我,阑尾炎那章书看了几遍。我说看了几次了,他说:“你以为看几次就足够了?患这个病的人很多,必须看一个病人看一次书,看两个病人看两次,看一百个病人得看一百次!”我问为什么,他说:“哪一个病人是完全对着书本写的来生病的?”我恍然大悟,确实,教科书上写的都是一般的情况,病人的情况不可能都跟教科书上写的一模一样。不管是临床,还是研究中的问题,都必须深入学习、探讨,才能有所收获。

我是今年才学做机器人辅助手术的,人家说我这么大年纪还学机器人。我说,是的,不学怎么能自通。学会了,可以融汇到其他手术方法中;没学会也不要紧,我知道它有什么好处和毛病,适应怎样的治疗,我心中有数,清楚别人讲的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夸大的。所以我觉得,人是要不断学习,要做到老,要学到老。

我还想说另一个问题,刚才讲到那一位大学的教授,为了研究治疗肿瘤的新方法,所有团队走掉了,他又召集了不少人,建立了新团队,这说明什么呢?说明这位教授除了有非常好的智商,还有非常好的情商。考进中大医科的学生智商都很高。有人说,智商高,情商低,是怀才不遇,朋友和粉丝都是找不到的;智商低,情商高,众人相助;智商高,情商高,春风得意,朋友都来帮我,我自己也有能力;智商低,情商也低,一事无成。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做一个智商高,情商也高的人,然后我们才能春风得意。

对我们学生来说,关键是培养自己、提高情商。首先要认识自己的情绪。第二要妥善管理自己的情绪,不要太激动。三是自我激励,看到自己的优点,使自己融入到大家庭里,融到同学的集体里。四是认知他人的情绪,朋友之间相处一定要互相了解和互相谅解。五是人际关系的管理,在学习和活动的坏境中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这样,我们才不至于陷入情商低的困境。希望我们高智商的同学,能多参加集体活动,多参加体育锻炼、文体活动,处理好人际关系。

世界不停发展,我们要主动适应新环境。我小时候走路上学,曾想过是否可以有一条移动的路,我站在上面就能到学校,现在果然在机场上就看到了;我第一次去香港,同学开车来接我,我想以后他来广州时我也能用自己的车接他,过了近20年也实现了。曾有学生问我,能不能用音乐给病人止疼,不用打针?我回答他:“只要你努力,说不定可以做到。”当今,我们要富于幻想、敢于幻想,努力实现科研梦、中国梦。我们可以经常和老师探讨一些不了解的领域。唯有不断地探讨和努力,我们才能冲破现有的科研环境和技术水平,得到新的发展。

我也曾经出过医疗事故。如果在今天这种环境下,肯定是要赔偿十万八万。那时候是70年代,最后用我自己的辛勤劳作和良好的关怀,将病人治好了。病人非常感动和感激,不但没有责怪我,还感谢我。那次事件给了我很多的启示和教训。作为医务工作者,要做到以下三点:第一要有礼貌、切身处地为病人着想。第二要实事求是。第三要有能力本领。

有这么一个故事:有个医生的手表坏了,服务员说不能修,没有零件修。医生看到在角落里有个老师傅,觉得很面熟,就问老师傅是不是在某家医院看过病?自己就是那家医院的医生。老师傅说:“是的。”医生问:“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个手表?”老师傅说可以,打开检查后说是个螺丝松了。手表修好之后,医生非常感谢,抱怨刚才服务员的态度如何恶劣。老师傅说:“这不就和医生看病一样吗?有些医生是认真给我看病的,有些医生是随便看的。”这说明医生的认真非常重要。

以前有位老校长就说:“生病之后被20多个医生诊治,没有一个医生用听诊器。我当校长时,所有医生都用听诊器。难道现在科学进步,医生不用听诊器就能知道我心脏的问题吗?”这说明了现在有些医生对待患者的态度是应付敷衍的,这就关系到医患关系。如果都依赖先进的器械诊治病人,万一到了没有好条件的地方,怎么为病人治病?不和病人沟通、不为病人做检查,怎么体现医生对病人的关怀?要处理好医患关系,我们要放下架子,设身处地为患者着想,用良好的态度去打动患者。

医生成功的要素有以下四点:第一点是智商高,一个人智商不高难以成为优秀的医生;第二点是要勤奋,不努力的医生是无法成功的;第三点是机遇,要善于发现和抓住机会,换句话说就是运气,但是运气要靠智商和努力才能得来;第四点是要善良,就是要有高情商,如果你对人友善,别人也会乐于帮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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