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漂亮的校园,总免不了有山有水。康乐园也是一座有水的园子。据说,曾经的康乐园有十三处湖泊池沼,可如今只剩下四处了。其中有东南西北四湖,而东湖则在校园东区的东门附近,紧靠熊德龙活动中心,面朝着广寒宫。
东湖在校园的东边,故因此命名为东湖。从东门进来,第一眼遇见的便是这样一座玲珑的湖泊。她不大,却自有万种风情。东湖的轮廓有些奇怪,不是圆的,也不是方的——— 大概是曲线弧形状的。因为这特别的形状,让东湖多了几分含蓄婉转,她像是掩面遮羞的少女,教人一眼看不到她的全景,总要环湖走上一周,才目睹到她的姿容。湖北有一株大榕树,四季常青,须几人环手才能抱住,而今亭亭如盖,却早已不知是哪一年种下的了。湖的西面,是棕榈大道,棕榈叶硕大无朋,层层叠叠,又给这古雅的湖添了些西洋的韵致。湖东有几张小石桌,可以为游客提供短暂歇脚之便。湖的南面有一片茂密的竹林,风敲竹韵,常有人牵着手或携着书,步量每一寸晨昏。丛林间还有三尊塑像,分别为冼星海、女大学生和名为“摇篮”的千禧年校友赠送的纪念塑像,寄托着校友们对母校的赤子深情与拳拳爱意。
东湖的四季都有不同的风致。春天的东湖是温柔的,小小的睡莲甫开了几朵,半掩的莲瓣上跃动着盈盈白露。羊城的春雨温柔如母亲的手,悠悠地飘抵渐进,猝而酝酿成畅快豪迈,沉实地扑打在湖面上。那么一个瞬间,似乎能看到一首首五言、七律密匝匝、湿漉漉地流于草叶湖莲之间,流在红墙绿瓦之间。东湖的骨子里流淌着雅致,这雅致和烟雨如影随形,似乎从春天就有了。六月的夏风有些微甜,循着湿润的气息来到东湖边,那一大片田田的莲叶宛如梳着发髻的江南女子,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夏天的东湖是最热闹的了,鸣蛩阵阵,一片蛙声,那些荷花都像孔雀开屏似地用力绽放着自己娇艳的瓣蕊。晚风拂面,湖边洗星海扶琴的汉白玉雕像只剩下轮廓,遥相呼应的是中大海外校友会千禧年募资矗立的铜像。光阴冉冉如流水,浮生半日,坐在这幽静的湖边,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你偷取了流年,还是时光瞒骗了你。
在东湖,秋天来的很晚。即使是在十一月的深秋时节,还有残荷未落。那时节,总不免让人怀想起什么。人们说,秋是怀旧的季节。这个时候,点点微云淡淡秋,疏疏清荷水间流,那一半明媚一半忧伤的景致,惹得行人情不自禁坐在湖畔的石椅上,默默琢磨起自己的心事来。若是再遇上一番秋雨洗净长天,草际鸣蛩,子规啼血,广寒宫前的小径上铺落一地紫荆花毯,一川烟草,满湖风絮,雨丝缠绵,情丝更绵,那时节,也不知是雨淋湿了情,还是情湿透了雨?
你若以为冬天必然是萧瑟的,东湖也一定是一派肃杀,那你就错了。岭南的冬天温润可亲,不比北方的落寞萧索。这时候的东湖,别有一份成熟的风韵。湖畔的水杉依然深绿,枫叶却星星点点地透红了,而樟树的叶子泛着轻黄,榕树却仍是浅碧的,从湖边看去,层林渐染,五色相宣,竟生出一种“姹紫嫣红”的感觉来。这样的冬景,除了在康乐园的东湖,不知还有何处能再觅到呢!
至于清晨的东湖,那是晨练和早读的好地方,老人们在打着太极,慈眉善目。椰树下的石桌上,或许正坐着一位素衣白裙的女子,神情专注地读着书。也或者,是哪位自信的少年,大声朗读着手中的英文。湖边有一圈花岗岩的石椅,恰好给游憩的路人小坐,累了,抬头看看天穹中的流云,似乎下一个瞬间,就能体会到“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味道。
夜晚的东湖,又是另一番光景。月上柳梢,人约黄昏,那葱茏的丛间,不仅藏着悉悉索索的鸣蝉,还藏着相对忘言的小情侣。浮墙花影动,知是故人来,东湖是赏月怡情的好地方。中文系张海鸥教授曾写道,“湖畔总有人追寻/爱已是往事吗/水边芳草萋萋/多少梦想成真/多少境缘成尘/东湖的荷花西湖的柳/见证多少阅读的晨昏/青春牵手已成垂暮/戏水的儿童/怎知前辈爱的艰辛”,这曼妙的诗句,当是对东湖映月最美的观照。
东湖也有热闹的时候,那是在周末傍晚时分,熊德龙活动中心的舞厅开放了,各种各样的联谊活动、交谊舞会在这里举行,青春的面孔洋溢着热情和理想,这时候,似乎这如沉沉历史一般厚重的校园也多了几分灵动和活力。东湖还有寂静的时候,那是在细雨霏霏、夜深人静之时,小道上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了,忽然听到几缕幽幽的笛声,一曲《梅花落》,一曲《折杨柳》,“曲中无别意,并是为相思”,复又挑起几许失落已久的故园愁。
无论是春夏抑或秋冬,无论是白昼或是夜晚,东湖的风景都令人沉醉,浓妆淡抹,它总能与周遭的风景相得益彰,融为一体。“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倘能驻足看看东湖,或许你能从这默然无语的风景里,读出“上善若水”的智慧来。
最爱东湖行不足,柳絮池塘淡淡风,正是好风景的时候,游湖当及时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