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每一滴酒回不到最初的葡萄,我们回不到年少。”简媜在《水问》的序言里这样说。大学的时光像清澈的水,充满问号,是我们每个人都必经的绽放和阵痛。《水问》记录了这个台大文学院女孩四年成长的点滴,时光在她笔下化为一段珠圆玉润的文字,与记忆里青春的空灵相遇。
谁都经历过这样的四年,挣脱出自以为的牢笼,奋力要拥抱一个自以为的未来。台湾的季风总是莫名的湿热,椰林大道上浓郁的夏威夷风情,白千层如木棉花一般的飘落,杜鹃花在春天里恣意斑斓,相思树像一首宫体诗与夏夜缠绵……简媜在花花草草岁月的幕布上打着一个结又一个结,编织成一个又一个青春时代的梦。同样是大学时代的我们,为什么不能看到你的青春这样美?不是台大的风景更好,只是,主干道上那颗参天的古树你可曾抬头仰望?图书馆前的那一束花你可曾为它驻足?教学楼顶上红霞漫天的夕晖你可曾悄悄欣赏?还是你只是日复一日匆忙辗转于宿舍和教学楼,流连于食堂和网吧,早就忘记了,原来还有这样的锦心绣笔,铺写一段如此美丽芬芳的大学年华。
我们都在大学里对自己充满期许,但大概人生总有这样那样的阴错阳差。简媜最初的选择是哲学,然而理则学和逻辑学这样的枯燥理论终归不是这个蕙质兰心女子的最爱,她毅然转入文学院开始猛灌知识,游弋于唐诗宋词间。大抵我们的青春都需要用叛逆来注脚,有一天,她突然意识到“你只不过是一个人质!典当给你的学分!”于是,逃离成了自由的另一个名字。我们都有逃课的经历,为一个学期划上句点的,难道只是一张成绩单?不,这不是最终的答案,你知道大学成绩单的背后还收获了什么,小湖畔伊人的微笑,或是竞选会上一束祝贺的鲜花,或是篮球场上一盏烫金的奖杯……《圣经》里上帝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简媜说她要学文学,便学了文学,她要逃课,便逃了课,她要写诗,便有了诗。我们都有过一些灵动的想法,可谁有勇气真正做一个性情中人?它是一个瞬间的闪纵即逝,可有人捕捉于它须臾之间,于是获得了希望,于是诞生了梦想,于是有了人生里一段又一段丰腴的美景,有了一个又一个光辉的成就。关键是,你要不要放下包袱,现在启程?
每个人心中都存在一条大道去收集那些年轻时候热烈如雨点的脚印,去谱下酒醉时乱踩的跫音。青春时期最大的主题莫过于爱。简媜曾在《四月裂帛》里写到过最纯粹的爱,“为了你,我吃过不少苦,这些都不提。我太清楚存在于我们之间的困难,遂不敢有所等待,几次想相忘于世,总在山穷水尽处又悄然相见,算来即是一种不舍。”大学时代里的爱情是最纯粹和鲜嫩的,渴求干净和精致,却挑剔到容不得沙子,在拥抱时互使出个性的锋芒,在赞美时责备,倾诉时要求,携手时任性分道,分道后又企盼回盟,却又苦苦忍住回眸,只因骄傲。断裂的弦已无法续接,而漫长的时光砥砺了悲酸和欣喜,一切都化为珠圆玉润的记忆,沉淀在生命里,男生学会了包容和理解,女孩懂得了善解与温柔。《水问》照见的,不仅仅是一个台大女学生的成长,也是你自己的那段成长。
水问》一文是本书的压轴篇目,也成为了本书的标题。文中最动人的是那句“深情即是一桩悲剧,必得以死来句读。”台大的醉月湖有一个传说,关于一名困情女子投水的传说,文章便是对这名女子的祭奠。仿佛每一个校园总要有一些这样的故事,这些传说是学生时代茶余饭后的谈资。我们太年轻,还谈不起死亡的话题,生命的意义原本就是模糊不清,唯有在最青春的时候才能胆大妄为到敢于奢谈生死的意义,死不是勇敢,生不是怯弱,生命原本的姿态,应当是向生恶死。
一切回不去的昨天,都是生命里独一无二的好风景。《水问》的最后写到了毕业和诀别。《不忍问归期—别朋》里作者回忆起逝去岁月中的点点滴滴:用手走路的坚强女孩,一直关心她的赵老师,慈悲心如莲花幽放的阿燕,都是大学里永不枯萎的“森林”,在心灵的国度里永生。挥手道别并不是太难的事,四年走过,我们都懂得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说,“永恒不是一种厮守,而是‘超越’。越过日月黄昏的差距,越过千山万水的阻隔,去关心和会合。”青春走过,但深情不会散场,回忆已经融入在了每一道血脉里。
席慕容在《青春》里说,“含着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我想每一个经历过大学青春的少年,都会为这样一本书而感动。为了使这本书能够更真切的传达那一时期心灵成长的次序,简媜特意将大学四年的作品分成六类,始于“花诰”,终于“化音”,每一篇都以卷首语拈出主调,每一篇既是自己的意义亦是全书的谜底。作者说,《水问》是她的断代史。我想,这又何尝不是我们的断代史。断代史不过是生命乐章里的一小段,音调铿锵,节奏轻快。而路不尽,人未老,生命还要奏起新的乐章。“水问”是所有的少年对一段青春时光探索不尽的询问,这些问题,简媜问过,我们问过,还在被后来的少年们一次又一次的问起,而那座我们曾涉足过的菁菁校园,依然如山般葱茏,水般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