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领导、各位同事、各位同学,大家好!
教育部今年举办了“讲述我的育人故事”活动,中山大学中文系人事秘书打来电话通知我参加,我婉拒了。隔了两天,系党政联席会议缺席审判,依然把我推到学校,学校经过选拔,又把我当作唯一代表推到省里,误打误撞,闯过几关,我终于侥幸进入了最后一轮的二十位入选者名单之中。我的老学生范常喜教授是这出戏的导演,我只是一个业余的脱口臭演员。从一开始我就声明,我没故事可讲,只能讲一点感想。
感想之一:守望中大古文字研究。
1979年,我十七岁考上中大中文系,1983年应届考上本校汉语史专业硕士研究生,1986年毕业留校,先在中国古文献研究所工作,1994年在职博士毕业。1998年1月调到中文系工作。在中文系几十年,几乎不间断地为每届本科生开一门选修课,叫做“出土文献学概论”。2014年曾在学校2645门课评教中排名第一。兴趣是吸引学生最好的“诱饵”,我一直努力调动学生学习古文字的兴趣,愿者上钩,我“忽悠”了不少学生走上古文字研究的道路,并且乐于为学生出题目,绝大多数学生的博士论文题目都是我出的,而且多年的教学实践也证明效果良好。
2005年古文字研究室我的师长辈都退休了,我本来可以应裘锡圭先生之邀调往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工作,但是我婉谢了。我觉得应该对得起曾宪通师交给我的中山大学古文字研究室这块老招牌。有好几年,古文字研究室只有我一个人是教授、博导。或许这就是守望,这就是担当。
2017年下半年起,我申请的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战国文字诂林及数据库建设”通过了。2018年,中文系主任彭玉平教授动员我申报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虽然未获通过,却是一次很好的练兵。由曾师和我联名主编的《出土战国文献字词集释》也在这一年由中华书局出版,十八巨册,一千多万字,这可是中大老中青三代古文字学者二三十人十五年打造出来的硕果,得到过多个奖项。2019年我被评为2018年度的“长江学者”,总算抓住了最后的一次申报机会。
感想之二:感怀怀士堂。
在我心目中,康乐园的怀士堂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在这里出现过许许多多重要的历史人物,都有过或粗或浅的历史印痕。作为中大的平头百姓,我几十年间进出怀士堂次数不少,可是登台的机会却屈指可数。例如:
2000年,我申报正高职称,那时候全校文理科合在一起评审,中文系共有十人申报,我资历最浅,排在最后。3月6日上午,第一次站在这里,述职五分钟,最后我说:“请众位评委明镜高悬,明察秋毫。”那次我终于如愿以偿,三十八岁成为中文系当时最年轻的正高教师,次年遴选为博导。
2003年6月3日,我在这里开“中华优秀文化讲座”,系列讲座由教务处主办,我的讲题叫做:“古代残疾人与礼、俗、法”。后来增订为论文正式发表。
2014年10月11日,“纪念容庚先生诞辰一百二十周年暨中国古文字学术研讨会”在这里举行开幕式,大会由我担任主持人。
2019年9月10日,陈春声书记和罗俊校长在这里召集教师节座谈会,那一年我评上教育部2018年度“长江学者”特聘教授,有幸作为代表发言,每人五分钟。
2023年3月26日,中国古文字研究会会长、吉林大学副校长吴振武教授在这里作“汉字与文明大讲坛”学术讲演,讲演会由我担任主持人。
2023年3月28日,中山大学七个学部成立,我在这里接过高松校长的聘书,担任人文学部副主任。
2024年10月18日,应博雅学院师生之邀,我与陈春声、刘志伟、陈少明、李兰芬四位教授作为中大广寒宫的老房客,在这里畅谈八十年代青葱岁月读研的故事。
可以说,每一次在怀士堂登台,就是我人生的高光时刻。
感想之三:感恩母校和师友。
沚斋陈永正教授说过,每当在康乐园校道上漫步的时候,对母校感激的情绪就会油然而生,一直感激学校收留了自己几十年。陈永正先生1978年考上容庚和商承祚先生的研究生,也是硕士毕业留校工作。我迟了一年进中大,从本科生到学士到硕士到博士到教授,2016年获得“中山大学卓越服务奖”。当年我拿青春赌明天,我觉得自己赌对了。像沚斋先生一样,我也由衷感恩母校和中文系收留了自己几十年。
我要感恩时代赐予的机缘,更要感恩师长的栽培和提携。李新魁、潘允中和曾宪通三位先生分别是我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三阶段的导师,是我为人为学的指引者;陈炜湛、陈永正、吴国钦、陈焕良和黄光武等先生,都是对我成长有着深刻影响的师长,师恩永志!2009年8月随曾师游武夷山,从后山上天游峰,我替换前面的轿夫,为曾师抬着轿子走了一两百米。这固然是因为自己贪玩,也可以看到我报答师恩的心意吧。
我还感恩我的学生,绝非矫情。中大古文字研究团队的成绩,大多是老学生和新学生做的,我没本事,只负责冲工夫茶,一心想把工作室愈愚斋打造成中文堂第一茶座,犹如《沙家浜》中阿庆嫂的春来茶馆。最近中央电视台要拍我的育人故事视频四分钟,我就把题目叫做:“用工夫茶把学生‘泡’出来。”喝工夫茶就是陪伴,陪伴学生成长。泡的是时间,耗的是精神。有人问我:“为什么你的学生总是那么优秀,成才率那么高?”其实,陈春声教授说得好:“好学生不是教出来的。”我绝不敢贪天之功为己有,深知好学生不是我教出来的,也不是天生的,而是他们的父母生的。我忝为人师,犹如老牛舐犊,甘当人梯,甘居人下,许多学生在学问上早已超越了我自己。这正是我最乐于看到的场景。
有诗为证:
彩灯欢语满华堂,
受奖女男多盛妆。
我自素颜兼戏谑,
历陈旧事颂容商。
谢谢大家。
(本文系中文系陈伟武教授在今年教师节表彰大会上的发言)